回到城中,将半死不活的秦绍和牙将丢入大牢,李桃歌返回侯府。
看似是万家为了报复,使出的下作手段,可久经沙场的他,嗅到不同寻常的气味。
万家在并州是豪族,出了并州,不过是寻常世家,在两江都护府都排不上号。敢和自己针锋相对,想必有人在暗中指使,萤虫与皓月争辉,说明父亲在朝中并不好过。
新政带来的病症愈演愈烈,世家门阀不满,土豪劣绅也敢挥着拳头大喊不公,再推行下去,圣人为了平息众怒,会不会将父亲革职问罪?
所谓盛极必衰,李家一旦失去相位,免不了墙倒众人推。
虽然有老祖坐镇,不至于有人敢来行刺,但长此以往下去,李家逐渐远离权力中枢,子孙后代也很难执掌权柄,当老祖仙逝之后,李家才会迎来真正的狂风骤雨。
李桃歌突然心中一惊。
想起四个字:帝王之术。
用父亲给大宁续命,待四海升平后,再将功臣雪藏,使得八大世家分崩离析,等储君继位后,再无世家能够和皇家抗衡。这样一来,既解决了国家忧患,又给新帝铺平道路,还落得圣君美名。
一石三鸟。
李桃歌越想越觉得心凉。
真要是如自己所想,李家极有可能在五十年内凋敝。
最好的结果,成为一方王侯,手中握有兵权,不至于快速陨落。
父亲将自己放到琅琊,似乎暗含此意。
若是封王呢?
只要摘掉韩无伤六阳魁首,凭借战功,必会封琅琊王,坐拥一州之地。
到了那时,数万雄兵屯于东线,圣人敢对父亲出手吗?
东花之行,势在必得,为了李家的相位,必须火中取栗。
李桃歌拿定主意,来到师小葵和楚浪修养的厢房,二人看似磨到血肉模糊,其实没伤到要害,在途中吃过老吴喂的丹药,如今已经能在病榻侃侃而谈。
师小葵内敛害羞,不善言辞。
楚浪是大大咧咧性格,侥幸捡到一条命,非但没有后怕,反而大肆吹嘘之前有多生猛,以寡敌众对抗府兵,被马拽了几里地都没嗝屁。
李桃歌进屋调侃道:“嗓门真大,在院子里就能听到有人在吹牛,既然这么厉害,咋还能被摁住绑到马后?”
吹牛被逮个现行,别人或许会尴尬,楚浪不会,嘿嘿笑道:“是那帮王八蛋不讲道义,上来就群殴,若是单挑,至少能换他七八个。”
与李桃歌相处久了,逐渐暴露本性,正如他名字一样,浪到没边。
李桃歌满脑子烦心事,没心思与他打趣,开门见山道:“我要去一趟东花,楚浪,你带人去天子湖挖泥土,两千民夫,五百护卫营,随你调遣,若是有人敢阻拦,别和他们硬碰,等我回来再说。小葵,你随我翻过背驼山脉,将所见记录在纸上,我要一张完完整整的东花舆图。”
师小葵认真点头。
楚浪古怪笑道:“我都有两千五百名手下了,还不能和他们硬碰硬?”
李桃歌耸肩道:“软硬随你,不过事先给你提醒一下,两江都护府是东宫后花园,并州万家或许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,要是和太子起了冲突,别怂,记得帮我劈他两斧子。”
“太……太子?”
楚浪瞬间变成了结巴。
从寒门走出的少年,东宫对他而言,就是望不到顶的山,听到侯爷要他劈太子两斧头,舌头都发硬。
李桃歌说道:“记得先挖墙砖土,越坚固越好,金砖那东西,中看不中用,侯府用不着,献给朝廷又觉得肉疼,干脆不挖。把咱自家墙院弄结实些,比啥都强。”
“好好养伤,两日后动身。”
嘱咐完毕,李桃歌来到庭院,沿着石板路悠哉步行。
去年还在相府石板一蹦一跳的少年,如今没了那股冲动。
一步一个脚印,踩的极为沉稳。
少年心气,不可再生。
回到紫气东来堂,老远就闻到肉香,以为赵茯苓为了犒劳自己,准备了好酒好菜,结果一进门,就见到口中塞满鸡腿的胖狐狸。
两人定住,互相对视。
于仙林慢悠悠拽出鸡腿骨,眼中暗含挑衅意味。
狐狸偷鸡,天经地义,李桃歌倒没觉得有啥问题,坐在他身边,问道:“咋这么快回来了?黄三哥呢?”
于仙林撅起油腻嘴巴,不满道:“黄家镇宅的老祖都去了,还留着我在那干啥,每天一头猪养个闲人,谁会吃那亏。”
“黄家老祖?”
李桃歌不久前听贾来喜提到过,“黄仲公?”
于仙林挥袖道:“谁知道叫啥,反正年纪挺大,满脸白毛络腮胡子,瞧着像是年画里驱鬼的恶煞。”
黄家老祖亲至,寓意京城尚且平静,否则不会把这尊神仙放到东庭。
李桃歌帮他倒了杯茶,低声道:“神岳城那帮贪官污吏,没对黄三哥动手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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